花祇

*宣衍主视角，太子的魂兮归来！

*全员cb向，无cp！！！

*南塘王是郡主

*魂兮归来但失忆，拎着太子鬼找记忆之路启程！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（3）

 

夜半时，南塘王推开别院的门，轻手轻脚走到了宣衍的身边。

 

她有些局促地落座于宣衍对面，半晌才道：“殿下？”

 

“抱歉，我知邀你前来有些突兀……”宣衍沏了杯茶给她，赧然一笑，“只是觉得你和你兄长的观念有所不同……兴许是我自作多情了，但我想或许你才是那个知道我想离开后、会放我走的人。”

 

“……”南塘王许久未言，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过来。

 

“放心，我不是想不开了。”宣衍放下手中微凉的杯盏，今夜他已在这里等了很久，茶水都失了余烟，静谧地倒映着皎洁的月光，“我只是清楚，我不该是囿于京城的人……模糊的回忆中，我还不是太子时独身去过很多花林，流连在一池花香中自醉不醒……我想起后来住进了宣京的皇宫，父皇母后便都拦我，押着我去读太傅给的那些我都翻烂了的书。彼时皇妹年幼还不懂事，也哭着让我别离开她，幽幽深宫，她没了我就不知该如何熬过孤单的日子，但我也有自私的时候，想去看看自己所期盼的一切。”

 

南塘王低下头，斟酌了半天字句，才试探着嗫嚅道：“若不是身有重责，谁又甘心一生困在这里呢。”

 

“……是啊，但我没有了，我已经是死过的人了，一缕孤魂又担得起什么责任？”宣衍轻笑两声，自认想得比谁都开，于是便语气轻松道，“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家，我还记得回家的路……从小我住在父皇的王府，没有皇宫大，但比皇宫更好。其实我不喜欢宫里的红墙青瓦，不喜欢那拘束的氛围，小时候父皇带我搬进去，我哭着闹着说这里只能看见一小块天，我不乐意，所以我不当太子、不想住这里，父皇气急、便扇了我一耳光。”

 

他顿了顿，在女孩震惊诧异的目光下又笑逐颜开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体弱多病，被打了那一次便卧床了七日，母后和父皇大吵一架，父皇喝得醉醺醺，哭着跑到我床前对我道歉。”

 

“他说对不起，说他逼了我，可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……”宣衍托腮，垂下眼帘，笑里裹挟了几分无奈，“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，我知道父皇的想法荒谬，他总是听信那些人唬他的话，什么我登上皇位有了真龙之气、就不会再总是生病了……”

 

说着说着，宣衍自觉有些失言，哑然半晌，却还是继续说下去了：“反正我后来还是死了，我模糊地记得我下葬那天，父皇在我身边哭晕了好几次，他佝偻着身子，一夜就白了头发，从此不理朝政……也许自始至终他都觉得是他没能为我铺好一条完整的路……父皇是个坏人，害死了很多人，但他对我是好的，于是如今我便矛盾到头痛，恨不起来他。”

 
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南塘王抿了抿唇，面上有几分听到大事后的无措，很是紧张道，“你之前偶然说过你死后一直跟在承永帝身边，那你还记得他现在……”

 

“我知道，不过我不怪皇妹。”宣衍摇了摇头，“我记不起她的事，但我潜意识里不怪她。只是我厌倦了皇室的繁复，不喜欢一家人总是怀揣着心事相处的样子，太压抑了……。”

 

“那离开之后呢？离开后你要去哪儿？”南塘王叹息一声，见“回宫找妹妹”这事实在劝不住这个人，只好换了个问题问他。

 

“我想去京郊的梅花林看看梅花……”宣衍呢喃着，视线落在了院落里那一颗花树上，鎏金的瞳孔里便映了郁葱的影子，“我依稀记得自己很爱它，却记不清为何死后再也不愿看了。待我去了这一趟，我便会去见阿照的。”

 

他愣愣盯着，只觉得自己还是忘了什么，忘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人，忘了一些自己曾经答应过的承诺。

 

那些事让他心里格外空落——他记不起有关妹妹的更多，记不起母后与他的曾经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……如今他能想起的全是父皇的期待、父皇的悲伤，那些事把曾经的他压垮了，却又搀扶着他一路走到了最后。

 

缠绵病榻时真的很痛、真的很苦，可到头来他一半以上的记忆都是自己病重昏迷不醒时、家人落在他手背的泪。

 

母后的呜咽，皇妹的崩溃无力，以及父皇的绝望不甘。

 

他还没有走，这个家就分崩离析了。

 

……不过，其实毒入骨髓、伴着纠缠他已久的病痛如此蜷缩在被褥里昏睡时，宣衍还有些莫名释然……

 

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想的那一句话，短短的，并不长。

 

他在心里断断续续解着心上的结，用最后的力气和自己的病躯和解了，又轻轻握了一下父皇的手。

 

他想，父皇，这该是你最后一次为我哭了，以后就不会再伤心了。

 

……

 

第二早，宣衍便无声告别了。

 

花忱睡眼惺忪地从寝居出来，便看见小妹整整坐在院里发呆。

 

他犹豫着拍了拍对方的肩，开口便问“怎么了”。

 

这时候女孩才缓过神来，红着眼眶道：“我再也不听宣家人的故事了！”

 

没等花忱开口问她听了什么，他的小妹便嗷嗷哭着流起了泪，不知道是想起了曾经遇见的哪一个宣家人，又或者是每一个……是啊，每一个人的故事都那样可悲，孤寂的、又事与愿违的。

 

哭到最后，花忱也只能轻声安抚她：“好啦好啦，起码我们兄妹一直一直都很好呢。”

 

只是就算是天下第一好的兄妹，也分别过太多年。

 

不比宣衍与宣照分开得久，但也不会更久了。